[轉] 扭曲美學

迪路是個計程車運將，不隸屬於任何車隊，他從頭自尾就一直是一個人單打獨鬥著，拼出一片屬於他的天空，由於迪路開車技術良好，而待人又親切和藹，自然就擁有了許多固定的顧客，也常吸引了些新顧客來搭車，而通常搭過的人，後就會成為他的老顧客。

　　一個大雨滂沱的夜裡，迪路尚未休息，他算著今天所得到的錢數後－－大約近一萬元了，包括小費的話－－邊手握著方向盤，心裡一邊想著再接一個客人吧！湊到一萬元再回家也不遲，沒法子，人心總貪，貪念便常常為自己帶來災難。

　　很快地，迪路便遠遠瞥見車站前有個穿黑色雨衣的男人向著他揮手，他將車頭轉向男子，倏然就到達那名男子面前。

　　男子上了車，迪路這才發現他臉上盡是驚恐的神情，扭曲，大氣不斷吁著，眼神游移看著外頭，就像是個被黑道追殺的可憐欠債者一般，或者也能說他臉色真不像個該有的。

　　「要去哪裡？」迪路試探性的問道。

　　「哪裡都行！離這越遠越好！快！」男子大吼。

　　迪路驅車開遠，他實在想不透為何男子要這樣做，從車上鏡子中迪路能看見男子不停的向外探頭，似乎是找著什麼東西，正確的說，應該是確定擺脫那東西了沒有，至於是什麼東西，迪路猜想，可能是鬼怪或者什麼凶神惡煞之類的，基於禮儀，他並沒有貿然開口問男子。

　　倒是那男子先行開口︰「我叫丹福，你呢？」

　　「迪路。」

　　「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？」丹福歪頭問著。　

　　「嗄？」
　　
　　「我剛不是狂向外頭探望著？你不覺得奇怪？」他輕笑了幾聲。
　
　　「嗯，是很奇怪……」

　　「因為……有鬼啊！」丹福手掩著嘴，大笑了起來。
　
　　聽到這說詞與笑聲，迪路不禁打從心裡毛了起來，認為這個丹福不是頭殼燒掉就是神經病，或者有被害妄想症，總之他絕對絕對不是個正常人，迪路堅信。

　　車子不知在何時已開到山區中，在這種天氣裡開進山路無疑是十分危險的，迪路眼神迷惘看著前方狹窄的山路，他不曉得自己該如何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客人丟下車－－對，就是丟下車，這樣做固然很不人道，但迪路不停感到一波又一波的寒意向自己侵襲而來，讓他直發抖，簡直沒法開車。

　　不過迪路無法回頭，因為此時他身體已經無法動彈。

　　丹福下了車，手上拿著車鑰匙，丟，將它丟進了迷濛的霧氣裡，然後狂笑著，笑聲穿透車窗玻璃，尖銳，迪路睜大了眼睛，心中開始害怕，他不曉得這個人要對他做什麼，他也不曉得自己該如何回去，他更不曉得這個男人到底存何居心要將鑰匙拔掉丟掉，許許多多的不曉得在迪路腦中不停蔓延、蔓延、再蔓延。

　　而後丹福忽然將臉一湊，撞上車窗，玻璃貼著他的臉，鼻孔啊、眼珠啊、嘴啊，通通扭曲成一團，尤為眼珠子最為誇張，緊繃的像要爆裂開來一般，整個臉孔極度扭曲、扭曲、再扭曲。

　　迪路猛然頭一轉，想避開那噁心的面孔，轉向反方向，卻發現另一頭也同樣是一張扭曲的臉，不過是個老婦人的，不僅如此，迪路赫然發現整輛車上上下下都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臉孔，有年輕女子的、老頭子的、小孩子的，甚至如嬰兒的臉也有，但他們也有共通點。

　　臉孔猙獰，眼歪嘴斜，緊貼車窗，扭曲至極。

　　迪路把頭埋進手中，閉上眼瑟瑟發抖，身體又感到一陣涼意，抬起頭，嘴巴張的大大的，可以活吞頭大象了。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原來扭曲的面孔們全跑進車裡來了，連同身體一起，這使得祂們的身子都呈現一種怪異的形狀，像是說頭緊貼著背、腳向後扭了一大圈等一堆誇張的姿勢，詭異的是，祂們即使如此扭曲著，臉上仍笑著，而且是那種似笑非笑的笑，迪路看著這副景象，褲檔不自覺的滲出了尿液……

　　扭曲，車裡的空間越來越小，迪路也感到身體不斷被擠壓，這使他喘不過氣來。

　　於是，很快的，迪路也變成那群不明生物那般姿勢，只是多了一聲「啪」的聲音，骨骼遭受嚴重扭曲時會發出的那種聲音，這使迪路悶哼了幾聲，隨著他身上演奏的死亡樂章越來越多聲，迪路氣息也越來越薄弱。

　　終於迪路嚥下最後一口氣，死亡。

　　死亡姿勢就跟車中裡那些「人」的一樣，扭曲著，其形可媲美某些會軟骨功之人士，不過是身上骨頭碎裂成小塊，不計其數。

　　丹福滿意的看著屍體，說道︰「可憐的人類，我這丹福即是Devil……也就是魔鬼啊！」

　　隨後又狂笑了起來，像個瘋子。

　　雨停了，丹福也停止大笑，手輕碰迪路那扭曲的身體，一團不明霧狀氣體就被拉起，或許是靈魂，一個扭曲著的靈魂。

　　或許有人要問，丹福為何要讓一個跟他無冤無仇的人類死的如此悽慘？

　　我只能回答說，這純粹是個人癖好。

　　有可能－－或許下次，當你撘著計程車時，你會發現司機慢慢偏離目的地，開到一處裊無人煙的地方去，車門上鎖起來，使你無處可逃，叫天，天不靈；叫地，地不應。

　　然後他會讓你無法動彈，開始微笑著自我介紹︰「我叫Devil，是個喜歡扭曲美學的魔鬼。」

　　接著你就可以體驗到何為真正的「扭曲美學」了。